14日晚,一生与新闻相伴的重庆新闻界泰斗、重庆晚报顾问牛翁因病与世长辞,享年95岁。他的一生干过报纸、广播、电视,对各种媒体了如指掌。93岁时接受重庆晚报记者采访时,他曾说“遗憾没干过网络”,但对于网络传播的一些现象,却一直在研究。
牛翁本名杨钟岫,年生,重庆人,曾先后就读于燕京大学、光华大学等五所大学。年在成都参加文艺界抗战协会,年入成都《华西晚报》任记者。年进重庆《新民报》任记者及副刊主编。年到西南、重庆人民广播电台,历任记者、文艺广播组组长及广播报副总编。谈到新闻,老人一开口,这座城市的新闻史便像长卷一般展开。
年,牛翁参与创刊《重庆晚报》,兼任顾问,并开辟时评专栏《朝闻夕议》。曾在广播中辅导作文,有三本《广播作文讲评》刊行,又在广播电台节目中评译唐诗,集成《唐诗译赏》一书。为香国诗书画协会会长,曾主编《香国诗词选》会刊。年起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,重庆市老新闻工作者协会会长。
牛翁资料照片重庆标志性建筑碑铭很多都出自他手
去过解放碑的人一定都会注意到,在解放碑碑塔向南第一层花圃内,仰卧着一黑色大理石碑,上用楷书阴刻一段文字,“此街区居山城中心,商贸素盛……重庆解放之次年,修整石碑,改称人民解放纪念碑,用志西南解放之盛。四十七年来,解放碑之名,驰著中外,遂为重庆之标识”。这段著名的文字就是《解放碑中心购物广场碑记》。许多人都读过这段文字,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作者是谁。
牛翁知识渊博,被誉为“重庆通”、“重庆的活字典”。无论是重庆的历史沿革、社会变迁,民风民俗乃至商业金融,文化戏剧,抗战史实,地名由来……他都了然于胸,如数家珍。重庆烈士群雕碑铭、重庆“三三一”惨案纪念碑铭、杨闇公烈士铜像铭、重庆解放碑步行街碑铭……这些重庆标志性建筑或重大历史性建筑,其碑铭,都出自于杨老之手。
邹韬奋演讲点燃他的新闻理想
年2月9日11时30分,空袭警报在重庆上空盘旋。第一模范市场的永年春餐馆里,重庆报界及文化团体代表40余人聚在一起,与来自上海的著名报人邹韬奋座谈。此后几天,邹韬奋先后在演武厅社交会堂、沙坪坝中央大学等地发表演讲,听者挤满礼堂,盛况空前。
16岁的少年杨钟岫亲历了这场“邹韬奋旋风”。在南开中学上学的他挤在听演讲的人群中,心中热情渐渐沸腾。
年,邹韬奋因病去世。这一年,在成都上大学的杨钟岫成为《华西晚报》记者。第二年,他回到重庆,进入《新民报》工作。
抗战时期,随着战火蔓延,全国各大城市的报纸相继迁入重庆。杨钟岫说,当时重庆有几十家报纸,主要分为两大阵营,一方面是中共领导的《新华日报》及进步的民营报纸,一方面是依附于国民党的部分报纸。
“共产党的统战工作做得好啊,国民党办的报纸里,掌握采编业务的常常是地下党。”他说,当时很多记者都充满着新闻理想,他所在的新民报,呼吁“抗日、爱国、民主”,常在新闻和副刊文字中暴露黑暗,针砭时弊。
曾因参加民主运动被捕入狱
新闻人总是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,亲历着每一个重大事件。年2月10日,“陪都各界政治协商会议协进会”所属的23个团体在较场口举行庆祝政协成功闭幕大会。大会尚未开始,国民党特务、打手数百人已经冲进会场,阻止大会举行,也阻止记者采访。章乃器、李公朴、郭沫若等均被打伤,各大报社的记者也在事件中受伤。
杨钟岫当时在报社办公室工作,事件发生后,他很快接到消息,报社有两个记者挨了打,一个是姚江屏,一个是邓蜀生。尽管受到威胁,新闻界并没有因此失语。《新华日报》、《大公报》与《新民报》等迅速报道了较场口事件真相。13日,《新民报》刊登由42人联名的《重庆各报记者为较场口事件致中央的一封公开信》。
年6月1日,国民党在重庆进行大搜捕,因为参加民主运动,杨钟岫、姚江屏等多位记者被捕入狱,之后经营救陆续获释。
成立电台几十个人办两台节目
“我这人天生不安分,做新闻也是一样,对新兴媒体比较感兴趣。”谈起亲历过的跌宕往事,语气风轻云淡,谈起自己热爱的新闻事业,杨老就会笑得像个孩子。
解放后,中央广播事业局派来涂国林、陈寰等人来重庆筹建重庆人民广播电台,同时建成西南人民广播电台。“总共只有几十个人,一套班子和编播队伍,分工办两台节目,还办得有声有色。”
在广播电台,杨钟岫做过记者、编辑、培训员,也播过音。“当时在每个大厂矿都开设了广播站,我们还专门到厂里去培训播音员,我们的节目非常受欢迎。”他说,当时职工组的节目播出,80%的工人都会准时收听,知名的节目有《工人俱乐部》、《唐诗遗韵》等。“成渝铁路通车,也是咱们首播。”
参与创刊《重庆晚报》兼任顾问
年10月21日,杨老(右二)为慢新闻杨老不仅是新闻界老前辈,而且和重庆晚报渊源颇深,年,参与创刊《重庆晚报》,兼任重庆晚报顾问,并在晚报上开设《朝闻夕议》时评专栏,署名牛翁。
杨老曾说这个笔名有几重意思:一是他认为记者、编辑都应有甘为孺子牛的精神;二是他被关过牛棚,重回岗位,有“下马回瞧烽火路,骑牛不觉也扬鞭”的情怀;最后他说自己是一个会“吹牛”的老头,当时已63岁,可以称翁了。
谈及从事新闻事业60多年,杨老认为作好一名新闻工作者,千万不能追名逐利,真实是新闻不可逾越的底线。他说过,记者就应该多走基层,真正的新闻不在庙堂:“千万不要捡到封皮就是信———新闻一定要求真求实。作为记者,要经得住清寒,经得住艰苦,要沉得下去。”
记者手记:
先生一句话让我至今受益
吴娟
刚入行时就久闻牛翁大名,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牛翁是在2年前,那一年是重庆晚报创刊30周年,我接到任务,采访曾参与重庆晚报创刊的老新闻工作者牛翁。
当时牛翁已93岁高龄,电话中我以一个晚辈虔诚的心态,试图放慢自己的语速让老先生听得更清楚。当他得知我是重庆晚报的记者,立刻就欣然地说:“好的,你直接来我书房找我,我们见面聊。”
来到上清寺广播电台大院,随便找个人问都知道牛翁,所以在一栋栋老房子中很容易就打听到牛翁家。牛翁的书房不大,不到20个平方,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书柜,桌上、地上堆满报纸。老先生体型偏瘦,看上去很精神,拿着放大镜在写字桌上翻看当天的报纸。他看报纸很认真,无论是大新闻还是小消息,甚至是广告都会一一细读。
九十多岁高龄,儒雅、博学、风趣、健谈,丝毫没有一般老者历经沧桑后的说教。谈到新闻,老人一开口,这座城市的新闻史便像长卷一般展开,娓娓道来。当我们聊到传统媒体何去何从时,老先生说新形势下必然会有很多无奈,但是要大胆尝试,探索出路。
采访结束时,老先生与我握了手,起身送我出门时还说:“我认为你应该坚持,大胆一试,有何畏惧。”
这句话让我深受洗礼,至今受益。
慢新闻-重庆晚报记者吴娟整理